铜绿山采冶史又前推1000年

来源:[黄石日报] 日期:[2021-03-23 09:15] 发布区域:[湖北地区]

 

沉睡数千年,一醒惊天下。

近段时间,三星堆再次启动挖掘,发现了一批金面具残片、青铜器、精美牙雕残件等,引发全国关注。黄石是世界青铜文化的发祥地之一,三星堆古遗址距今已有5000至3000年历史。此次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,也让不少专家学者和社会人士猜测:这些青铜器的铜料,其来源之一,可能是大冶铜绿山。

对于这一关联性,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二级研究员陈树祥并不排除。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,他数次强调:“有实物证据显示,在距今4000年左右,古人就在铜绿山的多个矿山从事铜矿开采活动。”

令人惊叹新发现

中国的许多重大考古发现,有不少与人们的生产生活活动相关,铜绿山古矿冶遗址亦是如此。

1965年,国家在大冶铜绿山组建了矿山企业,开始一期工程露天采场基建剥离。到1971年,矿山基建完成,采用机械化进行大露天开采的一期工程投产。

在此期间,矿体顶部、山腰及山坡地表不断暴露出古代采矿井巷、堆积较厚的冶炼炉渣、冶炼炉、生产工具、生活用具等,采矿者既新奇又迷惑——这些痕迹,到底是何人所为?

不断出土古代遗物,铜绿山矿企领导似乎意识到这里不同寻常的价值。1973年,矿企将一件出土的大铜斧邮寄到中国历史博物馆,附信函,求专家破解。

此后,一支由湖北省博物馆联合考古队来到铜绿山矿区,陆续揭开了中国矿冶考古的序幕。

“当时的矿冶遗址发掘在国内尚属首次,任务难度大,发掘力量单薄,困难因素多。”陈树祥指着一幅铜绿山古铜矿遗址保护区遗址分布图介绍,第一阶段的发掘工作从1973年持续至1985年,此时,经碳十四测年等综合研究,初步确定铜绿山井巷采矿年代早到商代晚期。

2011年以来,为推进铜绿山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立项和建设,陈树祥接过了铜绿山考古的接力棒,以前人考古成果为起点,更惊叹的发现随之到来:

——新发现的岩阴山脚遗址、四方塘遗址墓葬区以及卢家垴遗址,共出土夏、商、西周、东周、汉、唐、五代、宋、明、清代的生活用具、生产工具、武器等遗物400多件,矿冶标本千余件。最为重要的是四方塘遗址墓葬主人为铜绿山釆冶的管理者和生产者,价值与意义重大,该考古成果于2016年被评为“2015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”。

——大冶铜绿山考古工作站库房的标本中,陈放着一座夏代墓葬壁龛里出土的陶鼎足和铜铁矿石!

这些发现,为进一步研究铜绿山采冶的肇始年代提供了新资料。

向前再推进1000年

“以前我们说‘三千年炉火不熄’,现在我们要纠正这一认识,黄石市采冶史至少可以向前推进1000年。”陈树祥介绍,随着第二阶段考古新发现的不断公布,铜绿山古矿冶遗址的历史面貌也更加清晰。

比如:2014年,考古队在四方塘遗址发现和发掘了矿业管理与生产者墓葬区,填补了铜绿山矿冶遗址长期“见物不见人”的空白。

铜绿山始采年代为何时?专家学者观点不一。有人认为是商代二里冈时期、商代晚期;有人认为是西周或东周。

《铜绿山古矿冶遗址》考古报告显示,铜绿山XI号矿体有一处最早釆矿露釆坑,考古人员在露釆坑底发现了商代竖井2个、平(斜)巷4条。井巷中出土商代中晚期的铜斧2件……

陈树祥告诉本报记者,这处露天采坑与地下井巷皆被古人回填,回填堆积分为6层。其中,第五层出土了石家河文化晚期或后石家河文化陶罐(鼎)残片。

“2016年,我们在四方塘遗址墓葬区中,还在墓地的壁龛中发现一件石家河文化的陶鼎足。”采访中,陈树祥还带着记者前往标本室,一睹该陶鼎足的尊容。

在标本室,记者看到,除该陶鼎足外,标本室内还有一个标注为商代的陶鬲(即古人生火做饭的器物)。陶鬲已修复完好,从外表看,其颜色相较于旁边展示的西周陶器,更偏红。

“通过这些夏商时代的标志性实物,结合阳新大路铺遗址石家河文化晚期出土矿冶遗物,可以推断,至迟距今4000年左右,古人便开始在黄石铜绿山多个矿山从事铜矿开采活动。”陈树祥说。

不排除铜料流向三星堆的可能

铜绿山生产出的数量惊人的铜料,最终去了哪里?长期以来,都是摆在世人面前的一个谜团。

陈树祥曾在武汉盘龙城遗址博物馆工作过5年,那是他从事考古工作的第一站。如今,61岁的他仍坚守在大冶铜绿山遗址博物馆。“我是来这里探源的……”他笑着告诉记者。

资料显示,地处今武汉的盘龙城,距离大冶铜绿山约百余公里,曾是商王朝掠夺长江流域资源的军事城邑,铜绿山铜矿可能被纳入到殷商王朝的管理范围。

此外,有考古专家曾猜测,新石器时代至夏商周时期,“铜绿山粗铜”有多条外输路线,分别为:

铜绿山经大冶过氵韦源湖、四顾闸→沿长江逆上→逆汉江→天门石家河古城;铜绿山经大冶过氵韦源湖、四顾闸→沿长江逆上→盘龙城(武汉、黄陂一带)→经滠水或澴水→过桐柏山或大别山隘口→商都郑州与殷墟(河南一带);铜绿山经大冶过氵韦源湖四顾闸→顺长江而下→吴越;铜绿山经大冶过氵韦源湖、四顾闸→逆长江而上→巴蜀;铜绿山经大冶过氵韦源湖、四顾闸→沿长江逆上→涢水→穿过随枣走廊→进入南阳盆地→抵达关中;铜绿山经大冶过氵韦源湖、四顾闸→沿长江逆上→逆汉水→楚郢都。

陈树祥介绍,在盘龙城出土的大批青铜器中,曾选择9件青铜器作为样本,进行了“DNA”检测,其中1件铜罍、1件铜镞数据落入大冶铜绿山铅同位素分布区,推测这两件铜器的铸造铜料来源于铜绿山。

此外,距离大冶数千里之外的西周宝鸡弓鱼国墓地,也有不少贵族铸造铜器的铜料来源于铜绿山。

“更确切的是,曾侯乙墓编钟,其铸造铜料来自铜绿山。”陈树祥告诉记者,这也说明,在西周早期,曾、鄂两国铸造铜器的铜料来源指向铜绿山。

此次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,其铸造铜料,是否与铜绿山有关联?陈树祥表示:“不排除这种可能性,我们也在等待三星堆祭祀坑出土青铜器的检测结果。”

考古遗迹和历史文物是历史的见证,必须保护好、利用好。陈树祥认为,如今,对铜绿山的考古发掘和研究仍在继续,许多新发现及谜团将会不断面世。如何将人类创造的古今矿冶文明保护好、利用好,仍是当代人必须担当的职责。(陈子才)